马克思个体和共同体的历史辩证关系

一、共同体的发展史就是个体价值的实现史

（一）在人的依赖性阶段中，个体从属于共同体，个体价值的实现完全依赖于共同体。

马克思认为，人的依赖性阶段是人类历史发展的第一个阶段，也是自然形成的共同体出现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个体局限于物质生产活动中，并且直接从自然界获取生存生产资料，人与自然的狭隘关系决定了人与人关系的狭隘，所以个体从属于共同体，是共同体的一部分。由于社会关系的狭隘导致社会关系的稳定和固定，个体被固定在共同体之中，失去独立和自由，丧失个性。例如在氏族公社里，个体之间只有自然差别，而且个体意识是一种动物式意识，把自己看做是自然界和公社的同一体。另外，从表面上看，这个阶段的个体比较全面，但这种全面的背后则是个体发展的简单。因为个体活动范围的狭隘和能力的不足，无法造成与他人丰富的关系，由此也导致人与人之间关系是直接而简单的，这使得个体看起来比较全面，也造成了某些人对原始生活的留恋。然而，在这种全面的背后是没有特性的个体，是没有具备独立的个体的实质内涵，只有形式意义上的人。“共同体是实体，而个人则只不过是实体的偶然因素，或者是实体的纯自然形成的组成部分。”这就是说，由个人生活过程所产生的共同体反过来制约着个体的发展，造成了“具体的、特殊的、不自由的”人。人的这种现实状况就决定了人的本质的局限，个体与个体之间也是相互对立的，例如在家庭中，主要就是“妻子和儿女是丈夫的奴隶”；在部落中，则是部落成员对奴隶的共同占有。

（二）在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阶段中，个体与共同体相分裂，个体价值的实现是片面的、偶然的。

在人的依赖性社会中，人与人是直接交往联系，而在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社会，即资本主义社会中，个体摆脱了共同体中的自然联系，个体之间不再相互依赖，社会关系也不再是必然确定的，这都表明着个体所具有的独立性。这种独立性是相对于个体从属于共同体而言，是个体与共同体相分裂的结果，也表明了人的本质的发展。商品经济的发展繁荣、人们交往范围的扩大使得个体不再局限于封闭的区域中；普遍的物质交换和自由竞争所带来的选择空间带来的“偶然性”，让个体有了独立的条件，例如法律上取消了特权，政治上承认了人的自由、平等等权利，但是在获取这些条件的前提中，个体受到了更隐蔽的枷锁和桎梏——私有制。因为个体虽然摆脱了人的依赖，但又被人之外的物所统治，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也被抽象的共同体——货币等资本所“物化”，成为了一种“偶然性”存在。由独立带来的个体自由也是表面上的，因为“事实上，他们当然更不自由，因为他们更屈从于物的力量”。

一方面，虚幻的共同体——国家把个体分裂为两个部分：有产者和无产者，国家实现了有产者的自由，剥夺了无产者的自由。有产者的自由是有条件的，只有处在这个阶级中，他们才能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一旦脱离了这个阶级，他们也就失去了获取自由的资格；无产者的自由就是出卖自己劳动的自由，但是无产者也不可以不出卖劳动，因为除了劳动，无产者没有可以交换的“资本”或“物”。更重要的是国家造成了个体自身的分裂，在国家政治共同体中，人的普遍性得以显现，个体都是公民，彼此之间都有共同利益，但回到社会生活中，个体为了实现自己的利益，相互之间又成为了竞争对手，所以个体与共同体相分裂，既带来了人的独立性，但又使得人自身与自身相分裂，造成了片面的人。因此资本主义国家这一虚幻的共同体总体会导致个体个性和自由的压制。另一方面，抽象的共同体——货币使得个体之间失去了原始的温情，彼此之间变得孤立、冷漠，陷入异化状态。作为人们交往的媒介，货币消除了个体之间关系自然形成的性质，承载了个体之间最重要的社会关系，使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物”的形式出现，并与个体相对立。“在资产阶级社会里，资本具有独立性和个性，而活动着的个人却没有独立性和个性。”人的本质的实现过程变为了货币资本的实现过程，原本作为主体的人不能通过自主活动确证自身，只能借助货币这一媒介，并且是主体不能控制和支配的状况下、不自主的实现着自身，结果就是丧失了个性和自由，沦为了货币的工具和手段。

（三）在自由个性阶段中，个体与共同体相结合，个体价值的实现是全面的。

纵观前面的历史，个体与共同体由统一到分裂，个体也始终处于一种受局限状态，共同体制约着个体的个性和自由，尤其在私有制条件下。此外，共同体虽然为个体提供了基本生存条件，但在共同体内部个体之间却是彼此孤立。在自由个性阶段中，个体与共同体不再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分裂状态，共同体为个体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外在保障，个体之间自由交往和自主活动丰富着自身的本质，个体是共同体发展的目的，共同体是个体自由的条件。相比较前面两个阶段的个体，自由个性阶段的个体是自主活动的人。个体不再把他人当作手段和工具，而是承认他人的独立和个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再需要物这一媒介来实现，已经克服了物的依赖。个体在共同体中不是单一的、片面的人，而是在交往方式的解放过程中具备了无限的可能性和开放性，因为原来“偶然性”的东西现在都由个体所占有和控制，原来虚幻的共同体和抽象的共同体已经消失，被剥夺的自由和个性已经返回到人自身。一是全面性。个体的发展不再是由“阶级”等“偶然性”所决定的，而是依据自身关系的丰富，个体可以由兴趣和能力等选择发展手段；此外人们交往的全面也造就了人发展的全面。二是自由性。从最初共同体中，人附属于共同体，也不能摆脱自然的依赖，到资本主义社会，人与人被货币等中介所控制，所异化，人都是不自由的。在共同体发展的最终形态，个体已经摆脱了自然必然性的控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没有成为个体自由的障碍，个体与共同体已经相互结合、辩证统一。这时的自由是个体从“必然王国”发展到“自由王国”的结果，也是马克思理想个体的发展特质。

二、只有在“真正的共同体”中才能实现个体价值的真正实现

（一）现实基础上实现“真正的共同体”。“真正的共同体”的现实条件首先就是生产力的巨大增长和高度发展所提供的物质条件；其次就是随着生产力的极大发展，人们之间建立起普遍的交往；最后是个体发展形态的转变，人变为了世界历史性的、普遍的人。这几个条件都需要在资本主义社会现实基础上才能出现。一是生产力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物质条件。因为资本主义阶段是人类历史上生产力极速发展的阶段，其创造的财富比之前历史所创造的财富总和还要多，人们的物质生活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尤其是机械的出现和大规模使用，使得生产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极速减少，相应人们的休闲和业余时间逐步增多，为人的自由发展提供基础。二是世界市场的出现带来的人们普遍交往的实现。作为抽象的共同体，货币是无情的，其能超越地域和文化限制，成为世界上人与人之间最主要的媒介；此外资本的增殖本性使得统治者不断对外扩张，寻找广阔的市场，这客观上造成了世界市场的出现。三是为世界历时性的个体出现提供条件。作为物的货币，其本身不具备人的特性，可以克服人自然形成的性质，克服血缘、地域和文化等局限，成为人们交往的世界通用工具。

另外，马克思虽然肯定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历史作用，但也看到这些现实条件背后的力量——私有制，因而马克思强调个体通过实践不断消灭现存状况，消灭扭曲的社会关系，消灭分工，消灭私有制。只有把这些束缚、制约个体自由和个性的外在条件消除，个体才能在共同体中实现人的本质。据此，马克思特别强调个体联合实践的重要性，以及对现有生产力的占有。这种占有具有三个特征：一是普遍性。占有是对一定总和的生产力的占有，是对生产工具一定总和的占有，因而必须具有与生产力和交往相应的普遍性；二是主体为无产者。以前的占有者都具有局限性，不能彻底占有现有生产工具，只有完全失去自由、自主活动的无产者才能实现这一彻底的占有；三是联合的方式。只有通过联合的方式，个体才能控制和支配巨大的生产力所带来的力量，并且只有联合才能克服现有占有方式的局限，实现对自己发展条件的实际支配。

（二）人的本质是人的真正的共同体。“真正的共同体”就是自由个性阶段的共同体，也是马克思所言“自由人的联合体”。首先，马克思断言人的本质是人的真正的共同体主要是相对于虚幻的共同体、抽象的共同体，因为这些共同体中的个体都是片面的、异化的人，没有完全的独立，人的本质没有充分全面表现出来，个体之间也是相互对立，个体与共同体之间相分裂；而在真正的共同体中，个体是独立的、全面的，也是自由的，共同体也是人本质的必然诉求的结果，是人类生存方式经历了否定之否定的必然趋势。真正的共同体是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最终价值目标，自由个性的个体也是如此。在这个共同体中，个体是自己真正的主体，人的依赖和物的依赖已经被克服、消除和超越，只有自由的个体之间的社会关系，个体都能发展自己独特的本质，实现全面的发展。“任何一个存在物只有当它用自己的双脚站立的时候，才认为自己是独立的，而且只有当它依靠自己而存在的时候，它才是用自己的双脚站立的。”其次，真正的共同体并非固定的集合体，而是一种动态的过程，是自由人之间的联合体。马克思认为共产主义是一种现实运动，不仅仅具有理想性，更需要个体的实践。自由人的联合实践一方面促使了真正共同体的出现，另一方面也获取了实现自身本质的条件，并且一旦真正的共同体出现，那么人就已经解放。“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也就是说，只有在共同体中才有可能有个人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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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德] 麦克斯·施蒂纳. 唯一者及其所有物[M]. 金海民,译. 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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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马克思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42 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责任编辑：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