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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象“安任之道”

来源:www.37lw.cn 编辑:admin 时间:2017-08-07
一、明王或圣人的必要性问题 
  “安任之道”是郭象玄学的政治理念。“安”指人君安于自身职能范围之内,“任”指人君任臣民自为,其预设是人君的存在。 
  郭象首先承认君主存在的必要性。有论者抓住这一点,指责郭象为君主专制制度张目。这种批评其实很不妥:其一,这是一种超越时代条件的批评。君主政体是中国古代的严酷现实,我们没有理由要求近两千年前的古人高唱无君论;其二,这类批评把郭象强调的内圣外王弃置不顾了。事实上,郭象不是笼统地认为只要有君主就行。《应帝王注》对君主为何必要做了解释:“天下若无明王,则莫能自得。令之自得,实明王之功也。然功在无为而还任天下。”很明显,郭象认可的君主是“明王”;“明王”所以有存在的必要,是因为假如昏君或暴君当政,便不可能让天下民众“自得”。郭象需要解决庄子留下的一个难题:即便是无为之政,也要有人主持;那么,假设大家都退出庙堂,还有谁来主持?如果昏君或暴君当了政,还能期望无为之治吗? 
  郭象认为,君主的职责在于遵行“安任之道”,从而使天下各得自任,这是一种虚君论。汤一介先生曾经拿它和《抱朴子》所载的鲍敬言无君论相比,认为它们是本质上不同的两种政治思想。[2](p.254)笔者则以为,它们表面上一个虚君一个无君,但就其所期望的效果而言,则两者实为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关系(不是性质的不同,只是程度的不同)。而虚君论一般不为统治者所喜,因为它要求统治者做出权力的自我节制(郭象明确否定“以一己而专制天下”,详后)。如果有哪位君主真能这么做,那么,君主政体的主要弊端便不会出现。 
  郭象的圣人观与此相仿。他在注《胠箧》“圣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时说:“信哉斯言!斯言虽信,而犹不可亡圣者,犹天下之知未能都亡,故须圣道以镇之也。群知不亡而独亡于圣知,则天下之害又多于有圣矣。然则有圣之害虽多,犹愈于亡圣之无治也。虽愈于亡圣,故未若都亡之无害也。”儒道两家各有自己的圣人观。儒家式圣人,为老庄(特别是庄子学派)所不齿。这里的圣人指儒家式圣人。“信哉斯言”表明,郭象总体上认同庄子学派的观点,但他认为,在某些时候,圣道、圣知还是有存在的必要,因为现实情况是群知纷纭,“故须圣道以镇之”。可见,郭象淡化了老庄对儒家式圣人的批评。但我们不应忘记,在郭象那里,圣知存在的必要性是现实中群知纷纭;如果这一前提不存在,则圣人、圣知亦应被取消。因此,郭象是要将圣知向上提挈,而不是执着于圣知往下沉落。在他看来,最好是圣知、群知都归于无,其次是以圣知总群知,最下为群知泛滥而圣知独亡。“有圣之害虽多”也告诉我们,郭象并不是毫无保留地承认圣知,而是同时看到了其负面性。职是之故,在批评儒家式圣人这个问题上,我们只能说郭象“淡化”,不能说他“根本翻转”了老庄对其的批判。且从下文可知,郭象推崇的是道家式圣人,这里只是有条件地为儒家式圣人留出一块存在的地盘而已。
二、从否定一面对“无为”的进一步阐扬 
  学界有一种比较普遍的观点认为,郭象只是在形式上沿用庄子的一些概念,实际上却以扩大或改换概念内涵的手法,消解了庄子哲学的批判性和超越性,从而把庄子所做的价值观倒转工作重新翻转了过来。比如,王中江先生说:“伴随着对‘道’的否定,郭象在实际上也否定了庄子所说的‘无为’、‘自然’(‘天’)、‘游外’等观念。从形式上看,在郭象那里还有这些说法,但其意义已被郭象置换了。明确地说就是,郭象恰恰把庄子所主张的‘无为’、‘自然’和‘游外’等观念,都化解在庄子所批判的‘有为’、‘非天’和‘游内’等观念中。”[3](p.92)此论称郭象把庄子主张的“无为”改造成了庄子所批判的“有为”,这可是一个惊天大逆转。实际情况是否如此呢?在我们分析“安任之道”之后,也就能看清。 
  在郭象那里,秉持“安任之道”,实际就是推行无为之政。为什么君必须无为呢?主要依据有两条: 
  第一,能力不一。人各有偏至之材,人君在客观上就无法以一对万。郭象认为,个人所知所能是有限的,若事必躬亲,非但做不好事情,而且伤己之精神。因此,帝王应该全其性分之内,不为其所不能,转而放手让臣民去自为。《山木注》:“虽有天下,皆寄之百官,委之万物而不与焉,斯非有人也;因民任物而不役己,斯非见有于人也。”“不与”指不插手、不干涉,这样就不是制人(“有人”);也因为这一点,自己也就不会被人被事所制(“见有于人”)。《秋水注》:“乘万物御群材之所为,使群材各自得,万物各自为,则天下莫不逍遥矣,此乃圣人所以为大胜也。”这里的“圣人”显然是道家式圣人。 
  夫时之所贤者为君,才不应世者为臣。若天之自高,地之自卑,首自在上,足自居下,岂有递哉!虽无错于当而必自当也。(《齐物论注》) 
  臣妾之才,而不安臣妾之任,则失矣。故知君臣上下,手足外内,乃天理自然。(同上) 
  人之生也,可不服牛乘马乎?服牛乘马,可不穿落之乎?牛马不辞穿落者,天命之固当也。苟当乎天命,则虽寄之人事,而本在乎天也。(《秋水注》) 
  马之真性,非辞鞍而恶乘。(《马蹄注》) 
  以上言论颇为后人所诟病。很多人认为,郭象无疑在为等级秩序做合理性论证:下层被上层当牛马骑,是命里如此,乃天经地义之事;下层应该安分听命,不该想着去改变不平等现实。如高晨阳先生认为:“郭象哲学,是送给呻吟在地狱中受难者的一副麻醉剂,是送给不安分者的一副镣铐。”[4](p.88)更有论者干脆给郭象玄学扣了“牧师哲学”的帽子。又有人认为,郭象在此是肯定人的主观能动性和改造自然的合理性。可见,同样的言论,人们却读出了截然相反的内容:一者扼杀人的能动性;一者鼓励人的能动性。其实,注文既没有扼杀人的能动性,也无意鼓励人的能动性。郭象想说的是,君臣上下之秩序并非有意于等级贵贱之分,而是出于能力不同的考虑(能力有性质之别、高低之分)。他在注《秋水》“不贱门隶”时说:“任其所能而位当于斯耳,非由贱之故措之斯职。”“非由贱之”可以为证。郭象还说过:“各有所司而更相御用。”(《齐物论注》)不同个体能力各异,故个体之间可以相需为用。“更相御用”四字值得我们注意。它表明,个体之间是相需为用的关系,而不是一方固定地役用另一方。这就明确地否定了主奴关系。在这个问题上,吕锡琛先生的观点是准确的:“这一认识是对道家‘物各有宜’、‘因才而用’思想的发展,是一种朴素的社会分工论。其可贵之处在于,他认识到,君臣上下的社会等级不是世袭或命定的。”[5](p.72)如果我们结合郭象的相因论,即可看出,他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与相因论是高度一致的。其相因论主张,万物自然而然地相因,会而共成一“天”。 
  第二,更重要的是,如同老庄,郭象亦认为,有为不足以济世而适足以乱性。如前所述,郭象认为,圣王存在的合理性在于不以一己裁制天下,而使天下各自得。易言之,就是要化除自我,不加干涉而任天下之自能。《应帝王》题解:“夫无心而任乎自化者,应为帝王也。”《在宥注》:“百姓之心,形声也;大人之教,影响也。大人之于天下何心哉?犹影响之随形声耳。”这完全是《老子》“圣人恒无心,以百姓之心为心”(此据出土简帛校订)的翻版。《天地注》说得更明确:“圣人之道,即用百姓之心耳。”《在宥注》:“宥使自在则治,治之则乱也。……故所贵圣王者,非贵其能治也,贵其无为而任物之自为也。”推崇圣王,看重的不是他能治人,而是他能够自己无为从而让天下民众自为。很明显,这样的圣王只能是道家式圣人,而不可能是儒家式圣人,更不可能是专制君主。 
  郭象主张以世为量,恣其群异,让万物“各正性命之分”,而不强万物同于己。《天下注》:“无为者,因其自生,任其自成,万物各得自为。”无为的出发点是让“万物各得自为”。为什么要推行无为呢?因为有为对谁都没好处。《徐无鬼注》:“万物万形,而以一剂割之,则有伤也。”有为往往是将某一個人的意志强加给有万不同的个体,这当然是对多元个体的戕害。《在宥注》:“己与天下,相因而成者也。今以一己而专制天下,则天下塞矣,己岂通哉!故一身既不成,而万方有余丧矣。”这里指出,君与民(乃至自我与他者)是“相因而成”的关系。“相因而成”是说,A若不给B存在空间,那么A也终将失去生存的空间;A要想不走到这一步,就必须给B留出存在的空间。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博弈,就像物理学上有作用力必有反作用力。但世人(首先是人君)大多囿于自身的贪欲而有自我膨胀倾向,从而导致一系列社会乱象的产生。显然,“相因而成”明确否定了君主专制制度。《应帝王注》:“以己制物,则物失其真。”《天下注》:“不自是而委万物,故物形各自彰著。”《寓言注》:“旷然无怀,因而任之,所以各终其天年”,“夫唯言随物制而任其天然之分者,能无夭落。”《秋水注》:“夫天地之理,万物之情,以得我为是,失我为非,适性为治,失和为乱。”可以看出,“得我”“适性”都是指让万物各全其真;唯有如此,才能保住“和”。
 老庄所说的道虽然“不有”“不宰”,但在其道与万物、君与民的框架中,道、君可以说是超临于上、统领众的“一”。而郭象玄学给人们的一个强烈印象是反对一切形上本体(包括老庄那里作为本根的道),所以,严格地说,郭象玄学中没有形上学,这是与老庄哲学的最大不同。但郭象反对作为本根的道,是为了强调万物背后并没有道的主宰(即把道对万物可能存在的那么一点主宰性、决定性消除净尽),从而为民不受君宰制的政治哲学类比做好铺垫。他通过自生说砍掉形上本体,开出了一个平面的世界,君也由“众之一”变成了“众中之一”。既然都是“众中之一”,君就更无权强制其他的“众中之一”。郭象自生说本来谈的是宇宙万物如何发生,但它也起到了服务于其政治哲学的功效。这是对君主专制的否定,在精神气质上又合于老庄提出的自然无为原则。其注《齐物论》尧南面而不释然节曰:“而今欲夺蓬艾之愿而伐使从己,于至道岂弘哉!故不释然神解耳。若乃物畅其性,各安其所安,无远迩幽深,付之自若,皆得其极,则彼无不当而我无不怡也。”《庄子序》(且不论由谁写作)称庄子影响所及,“畅乎物宜,适乎民愿”,原因就在这里。 
  “安任之道”不仅拒绝强制干涉,也摈弃了仁义之政。《庚桑楚注》:“任其自生而不生生。”此语既可用于养生,亦可放于政治领域。《大宗师注》:“夫圣人无乐也,直莫之塞而物自通。”如同老庄,郭象也认为,只要给万物一个存在的空间而不加以塞绝,万物即能凭借自己的能力生生不息。《田子方注》:“割肌肤以为天下者,彼我俱失也;使人人自得而已者,与人而不损于己也。”因此,墨家式的热腹和儒家式的温情,在这里变得多余。 
  南朝梁皇侃《论语义疏》保存了郭象的九条《论语》注。从注中可以看到,郭象也感慨于“器存而道废”的社会现状(老子感慨“大道废,有仁义”),并主张“无刑而自齐”、“无制而自正”。姑引几条: 
  万物皆得性谓之德。夫为政者奚事哉?得万物之性,故云德而已也。[6](p.230) 
  夫君子者不能索足,故修己者索己。故修己者仅可以内敬其身,外安同己之人耳,岂足安百姓哉?百姓百品,万国殊风,以不治治之,乃得其极。若欲修己以治之,虽尧舜必病,况君子乎?今见(《知不足斋丛书》本无“见”字——引者注)尧舜非修之也,万物自无为而治……故能夷畅条达,曲成不遗而无病也。[6](p.479) 
  无心而付之天下者,直道也;有心而使天下从己者,曲法者也。故直道而行者,毁誉不出于区区之身,善与不善,信之百姓。故曰:吾之于人,谁毁谁誉?[6](p.492) 
  圣人之教,因彼以教彼,安容诡哉![6](p.494) 
  “得万物之性”意为让万物各自得,保持其个体性和独特性。“修己者”指的是儒家式人物。儒家希望借修身来达成治国平天下的目标,为此,就需要通过言教,来在社会上推广自己的仁义道德学说。在此过程中,很多儒者把自己当成教师爷,同时把天下人视为有待教化的对象。儒家往往“临人以德”(《庄子·人间世》),俨然是仁义道德和真理的化身,而对他人求全责备,指手画脚。但在郭象看来,“修己者”只应该“索己”,而不可对他人“索足”;他们的那套伦理政治主张只能“安同己之人”,而不足以“安百姓”。因为社会上当然不乏认同儒家的,但更多的也许是异于儒家的个体。以区区一家之说来齐同天下,强使这些异质个体去合儒家的标准,势必会对他们造成伤害,而伤害就会带来反弹。可见,郭象在为《论语》作注时,是基于道家学说批评儒家。 
  引文中的“善与不善,信之百姓”,来自《老子》49章“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而“吾之于人,谁毁谁誉”,意同《老子》27章“善言无瑕谪”,亦即《庄子·天下》“不谴是非”。其侧重点不是是非不分,而是不责于人,因其所是而是之。《人间世注》:“夫小人之性,引之轨制则憎己,纵其无度则乱邦。”尽管这样,郭象依然强调以不治治之,而且他相信,只要不治,天下就能通过自治而达成大治。《应帝王注》:“皆放之自得之场,则不治而自治也。”郭象明确反对“修己以治人”(即儒家的强势教化),主张“因彼以教彼”。《列御寇注》:“以一家之平平万物,未若任万物之自平也。”《天地注》:“万物万形,各止其分,不引彼以同我,乃成大耳。”《德充符注》:“幸自能正耳,非为正以正之。”《骈拇注》:“以一正万,则万不正矣。故至正者不以己正天下,使天下各得其正而已”,“各自有正,不可以此正彼而损益之。”这些都是对教化的拒绝。而我们知道,庄子在《齐物论》中对“正色”“正处”“正味”做出过怀疑和否定。在他看来,没有统一的“正”;唯其如此,万物才得以各自为政。这种思想绝不是油滑混世胡适先生认为:“庄子因为能‘达观’一切,所以不反对固有社会;所以要‘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并给庄子扣上“守旧党的祖师”的大帽子(胡适:《中国哲学史大纲》上卷,商务印书馆1947年版,第274页)。其实,“不谴是非”即是反对执定一条所谓的是非善恶标准来齐同天下。,而是说任是非两行,不对世界指手画脚,让万物各正性命。其实质是强调物我共在,各行其是,互不相扰,两不相伤。 
  三、从肯定一面对“无为”的界定 
  《庄子》外杂篇已有君无为而臣有为的思想,郭象进一步做了发挥。在他看來,臣尽己之所能实乃无为。臣之于君,就好比马之于御马者。善御马者,尽马之所能,而不责其所不能。只要是在能力范围内,那么马(臣)尽其所能也就是无为,而御马者(君)也是无为。《马蹄注》:“夫善御者,将以尽其能也。尽能在于自任,而乃走作驰步,求其过能之用,故有不堪而多死焉。若乃任驽骥之力,适迟疾之分,虽则足迹接乎八荒之表,而众马之性全矣。而惑者闻任马之性,乃谓放而不乘;闻无为之风,遂云行不如卧;何其往而不返哉!斯失乎庄生之旨远矣。”“惑者”当指世人,特别是魏晋时期那批作达的所谓名士(如元康放达派)。汤一介先生认为:“其实‘惑者’的看法正是庄子的看法,郭象正是通过批评‘惑者’而批评了庄周。”[2](p167)此论非是。《庄子·秋水》反对“落马首,穿牛鼻”,《马蹄》篇历数伯乐之罪,不过是以比喻的方式说明应辅万物之自然,不要以人灭天。我们不可执着于字面认真地理解成反对服牛乘马,不然将何以解释《马蹄》篇称至德之世“禽兽可系羁而游”?郭象在这里指出,无为实是特定形态的为,而不是不作为,有利于澄清世人对庄子的误解。
 在《天道注》中,郭象又做了详尽的阐述:“无为之言,不可不察也。夫用天下者,亦有用之为耳。然自得此为,率性而动,故谓之无为也。今之为天下用者,亦自得耳。……然各用其性而天机玄发,则古今上下无为,谁有为也!”在郭象的理想社会中,上下皆有为而无为。只要是在职责、能力范围内的为,就是无为。那么,有为就指僭越职权、超过能力的强为。“各当其能,则天理自然,非有为也”,“上下皆无为矣。但上之无为则用下,下之无为则自用也。”郭象还把君主利用臣下治事比作工人用斧头刻木。主用臣、臣亲事看似有为,但因其在各自的职能范围内(“群才万品,各任其事而自当其责”),所以,这种有为实乃无为。他说的“彼我静而自得”就是各任其事式的无为,以及由此而来的一种秩序感。 
  总结起来,郭象借“安任之道”促成的无为似可分为三种情况: 
  其一,A任B自为:行为主体是B,但B能自为的前提是A不加干涉,与无为政治论相连; 
  其二,A顺着B之性的为:行为主体是A,作用对象是B,因为顺,所以,A对B也没有强制,亦与无为政治论相关联; 
  其三,A、B在各自职责、能力范围内的自为:A、B都是行为主体,但互不相扰,两不相伤,与适性说相关联。 
  可以说,通过“安任之道”,郭象对道家的无为观念做了历史上最清楚的阐释。我们知道,老庄主张的无为从来就不是“全不事事”(朱熹语)或“doing nothing”(刘殿爵先生译),而是谈应该杜绝什么样的为,鼓励什么样的为,以及秉着何种精神去为。无为的确切含义,从否定方面来说,是不为道所不为,或者说,不为“不道”“无道” “非道”;从肯定方面来说,是为道所当为,就像老子说的“为而不恃”“为而不争”“辅万物之自然”“功成而弗居”。老庄侧重从否定方面谈无为,郭象则同时从肯定方面指出,什么样的为仍属无为。郭象首次直言性分之内的为即是无为,这是他对道家学说的深刻领悟,而不是所谓的根本扭转。学界先以崇有、崇无为标准而把儒道两家对立起来,再称郭象统一有无、会通儒道,未尝不是一种误解,因为此论成立的前提条件必须是道家主张不作为(此论本身也会促成人们误以为道家主张不作为)。更重要的是,遵行“安任之道”的目的是,万有在一个宽松的存在空间中自足自适,达至一种万类并生、各适其天的境界。这是老庄即有的思想,郭象只是通过辨名析理式的语言,把老庄未明确说出的东西明确地表述了出来,但这一明确表述也是郭象对道家学说的一大贡献。如此看来,不是郭象翻转了庄子思想,而是一些学者反向理解了郭象玄学,导致看不清从庄子哲学到郭象玄学的连续性。 
  道家哲学是一种关系哲学,是一种讲究空间的哲学。郭象拈出的“安任之道”主要针对政治秩序中的君民关系,但也完全适用于处理社会交往中的群己关系。它提示我们敞开一片天地,让一切在者如其所是地在。依照“安任之道”,有利于在个体自由发展的基础上达成整体的和谐,形成一种均调而不失个性的群己关系,故而理应成为我们处理现实中各种关系的重要思想资源。 
  [参 考 文 献] 
  [1]汤用彤.崇有玄学与向郭学说[M]//理学·佛学·玄学.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1. 
  [2]湯一介.郭象与魏晋玄学:增订本[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 
  [3]王中江.从价值重估到价值认同——郭象与庄子哲学的一个比较[J].中州学刊,1993(6). 
  [4]高晨阳.郭象的认识论思想剖析[J].文史哲,1983(5). 
  [5]吕锡琛.郭象认为“名教”即“自然”吗?[J].哲学研究,1999(7). 
  [6]北京大学《儒藏》编纂中心.儒藏(精华编104册)[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作者系海南大学教授,哲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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